暴脾气的仙人掌

(资料图)

文/钟灵

乡下的表姨喜欢种花。每到春天，她家天楼上那一盆仙人掌开的花格外引人注目：黄色的花朵清新明艳，绽放在深绿色、肥厚的叶片上；倒垂的叶片层层堆叠，累累悬挂，远望似一挂黄色瀑布从楼顶淌下来，水花四溅。

这“花瀑”引得我眼馋。终于有一年春天，我请妈妈回乡的时候弄些回来，在自家的花盆里种下。

仙人掌的适应力非常强，次年也开花了。我家正好也是2楼，黄色的花朵随叶片垂下来。

但是在我的阳台上，除了仙人掌显得单调无聊的肥大叶片，却看不到任何一朵花。只有我急匆匆从楼下赶着去上班，或下班时匆匆回家来，抬眼才能看到我家楼上开着的那些仙人掌花。仙人掌花的花期很短，开不了两天也就过了。

好几年过去了。某一天我对妈妈说：“这花种着也没用啊，开也是为别人开的，自己在家里根本都看不到！”

无意间的一说，竟然引起了妈妈的行动。

这天我回到家，妈妈“哎哟”不断。我问怎么了？她说：“你看！都是你说看不到花，我今天把它给整治了一下。可是我浑身刺痒，扎死人了！”

妈妈说着伸出手给我看。我观察她翘起的食指，发现指尖处已经红肿了。刺在哪里，我看了半天，也找不到。

原来，听了我的想法，妈妈随后就去市场上买了塑料小网格。她戴上一副橡胶手套，把倒垂的仙人掌整个给拉起来，用支架固定枝干。再用塑料网格把半边阳台封起来。这样，这些仙人掌“站”了起来。

改变仙人掌的长势，妈妈一定是费了不小的功夫。尤其是那些叶片上的尖刺儿，已生长多年，滩涂似的叶片上密布若干个“沙窝”，每个“沙窝”都是一丛小刺，中间还突出地竖着几根粗壮的坚针，看上去都令人害怕。妈妈只听了我的一句话，就敢于对这些刺丛动手，让我又佩服，又万分后悔。

这一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。微观世界里，这株仙人掌的国王对人类改变其个性发展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，只经过简单的集结动员，就发动全身的尖刺兵团猛烈出击，对来犯之敌——只要是碰到，就毫不客气，誓死捍卫“仙人掌”之至高荣誉。

虽然做了简单防护，妈妈却被无数小刺所伤害。那些刺如有神助，不知如何施法，到处钻，到处扎。难道它们会长翅膀，飞起在空中？妈妈说背上也刺痛。我只有表示爱莫能助。

妈妈就是妈妈，毫不犹豫地为儿女做任何事情，想尽办法也会去做。接下来的很多天，我甚至有点逃避妈妈——不知道她如何在刺痒难耐中度过。我为之深深愧疚。

如果我能看见植物的脸，阳台上那盆仙人掌一定是一张气得鼻子嘴巴都歪斜的脸。由此我断定，仙人掌一定是植物界的暴脾气。当然，对于全力以赴捍卫自我尊严的人，人们也通常称其为“有个性”“桀骜不驯”——因为第二年春天，我的这盆仙人掌一个花苞也没有结。

这之后，仙人掌就只开很少的花了。

（作者系重庆市万州区作协副主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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